看THE LAST EMPEROR,現在看點什麼都在腦內同步給你季新哥想劇本。溥儀能被拍成這樣首先要歸功於他是一個有回憶錄的主人公,並且客觀上的被動性使得主體被沉默演繹成為可能,皇家巍峨華美的底色讓鏡頭能夠這樣運轉。

如果是汪兆銘要怎麼拍?他沒有太多主觀的、關乎日常的敘述留下來,除卻漢詩詞真誠做戲的美學——只有最天才的藝術家能把它們變成電影語言。但那依然像在做戲,這已經很美,但不夠。況且他也是能踐行個人意志的人,一生都在主動應戰。

為了在心裡勾畫一個不那麼單薄的影子,我收集過很多時人口中的他。美貌是任何一方都不肯遺漏的要素,只不過會以不同的方式被描述出來。有時候,它是一種武器、一塊豐碑,在另一些時候,它也可以是最令正人君子惱羞成怒的恥辱的罪首。美貌是政治的,它的華嚴與嬌娜是政治的二重面影。美貌什麼都可以是,唯獨不是美貌本身。

在我們語言的歷史敘事裡,偉丈夫自有一套寫法,惑國妖姬自有一套寫法。在他之外,似乎還沒有同時具備這兩種要素的人。這不是我臆想的形象,只是對過往敘事的總結。而且這種兼容是一以貫之的,不是“卿本佳人奈何作賊”、“一生分作兩回人”那麼乾脆的。迄今為止,用文字把握到這種根本的,如路翎所說:“他和想象的祖國戀愛”。胡蘭成所說:“汪先生便是這樣宛轉死在中華民國的馬前”。之前刷推看到網友為他寫的一首詩,有言“詩家有高義,梅雪投洪流”,其餘都是尋常詞藻,全詩已記不清楚,這兩句我覺得特別美。

但如何表現這種美成為了一個難題,因為他不是一尊可以純粹靜觀的偶像。世俗的肌理下極端反世俗的骨骼,萬人讚頌和踐踏的豐姿,難以言喻的理想主義與行動,鮮花白雪滾滾泥流……用生命演一場古典悲劇的人,真正屬於他的觀眾坐在狄奧尼索斯劇場,不是這裡。這裡只有懵懂麻木的看客。我也是其中一個。我們的國家在过去大半個世紀裡做了很多對歷史的打掃工作,其中或許已經将末代皇帝從傀儡再造成人,還能找來一個姿色好得過分的演員,在電影裡把皇帝拍得格外像個人(主要是外國人拍的,但我們容許了)。可無論此岸彼岸,這頭那頭,在現存兩種對中國的表達下,我最不願看到又最容易發生的一種情況是,未來很長很長的時間裡都不會有什麼真正討論汪兆銘的藝術空間。讓人們坦誠面對歷史已經很難,讓人們從歷史中找到美學的救贖,幾乎是不可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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